馳援武漢醫(yī)療隊隊員:廣東省人民醫(yī)院吳掌明日記 3月2日
2月27日0:03,一個生命停止了跳動,就在這一刻!史鐵生曾經(jīng)說過,“地上死了個人,天上就多了顆星”!那晚的夜空會不會因為多了顆星,前面的路會照得更亮?
這是援漢一個多月以來,遇到的第一例死亡病例。搶救都是上一班的事情,我們是0點接班,0:03分宣布的臨床死亡。
那是一位73歲的老年患者,由他院轉(zhuǎn)過來剛?cè)?。整個人躁動不安,含糊地說著家鄉(xiāng)話。身體被約束著,卻在使出全身力氣想要去反抗。原本生病多年,多種基礎疾病,性格暴躁,家屬也拿他沒辦法。疾病纏身的這些年,加上特殊時期的“新冠”,不想成為“累贅”或許是更多這類人的心理反應吧!
出于對特殊病房的管理,這里的陪護人員是有要求被限制的。那個陪伴多年的老伴,因為高齡易感的緣故,被請了回家。輪換的兩兄弟,現(xiàn)在只剩下一人。所有的決定權(quán)都在他身上!盡力搶救,是他的愿望,更是我們醫(yī)護人員對自己的職業(yè)要求。無奈,沒有搶救回來。面對離世的老父親,兒子低著頭,靜靜地站在身旁,表情是沉默的,沒有一絲哭泣聲,只是眼里泛著些許淚光!不知道是失去親人的悲痛哀悼,還是為終將到來的解脫而釋懷。他獨自一人,承擔著父親的離去,正如父親一人,承擔著病痛!
讓老爺爺體面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,這是我們?yōu)樗龅淖詈笠患?。他面部表情是放松的,眼角里還有點淚珠,或許他走得有些不舍,又或許他有些難受...臨終的那一刻,他與老伴的遺憾估計都是沒有見上最后一面吧!臨走時,所有的傷痛苦楚,最后也不過是一瞬間的淚珠!兒子在旁沉寂般地站著,有時在走道里徘徊著。我們悉心地料理著,褪去所有的身外物,一股“來也空空,去也空空”堵上了心頭。已然忘卻衣衫早已濕透,眼淚混合著汗水濕透了眼眶,在護目鏡里打轉(zhuǎn)...
病房的工作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,可五味雜陳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息。
援漢前,老婆問我,“怕不?”我也沒有深思就蹦出了“不怕,勇往直前”。如今細想,我難道不怕么?前段時間,夜已深,卻還沒到下班的時間點。這時卻接到一組隊員的電話,“有個小伙伴在上班時突然不舒服,差點暈倒,現(xiàn)在需要回酒店休息”。像這種情況,開始的時候也曾有過:長時間戴口罩的不透氣,長時間包裹得全身虛脫,嘈雜環(huán)境的極度恐慌...可是,我們做到了努力克服,面對艱苦環(huán)境不畏懼,面對危重病人不退縮??呻S著越來越多的醫(yī)護人員被確診感染,甚至犧牲在一線!我們不得不去思考:萬一哪天我們扛不住了,哪天我們也被感染了,那我們該怎么去面對——死亡!
是的,我們一定會說,只要我們做好防護,吃好休息好,肯定沒事的!可是如果有萬一,那是不是該做好最壞的打算?援漢前,眾多的請戰(zhàn)書里寫道“不畏艱辛,不懼生死”。它代表的是一份決心還有誓死守護的承諾。
當自身身體出現(xiàn)預兆時,我們需要運用專業(yè)的臨床知識,得到專業(yè)的處理。倘若不幸降臨,作為子女,惦念的是父母養(yǎng)育我32年,而今我卻還沒有能力陪伴在父母身旁,讓他們承歡膝下,并陪他們慢慢變老。作為丈夫,作為父親,陪伴都是最長情的告白,我做到了嗎?作為戰(zhàn)友、朋友,都是互相幫助,打疫戰(zhàn),共進退,可戰(zhàn)疫結(jié)束了嗎?所有的一切還沒有結(jié)束,決不可輕言松懈...所有的信念,源于不舍,不該,不忘,更應是不棄...
即便生命已經(jīng)到極限,病魔不可抗。我終將這病毒纏繞的身軀奉獻給醫(yī)療。以往,器官捐獻,是對一部分人生命的延續(xù)。此刻,卻是促進一個醫(yī)學的進步與發(fā)展。從醫(yī)者,這或許也是終了的心愿吧。身體發(fā)膚,受之父母,不敢有毀之??蓢遗d亡,匹夫有責。從請戰(zhàn)的那刻起,我想他們會理解、支持并為之感到光榮的吧。
......
戰(zhàn)疫打響已經(jīng)一個多月了,雖然有部分不幸的消息傳來,但支援的人員越來越多了,必需品也越來越滿足供應了,黨員群眾眾志成城,都在盡自己微薄的力量。我們相信,勝利的曙光已經(jīng)開始照亮。讓我們繼續(xù)堅持,做好防護,放松心態(tài),等待最后的勝利。那時我將回到我的家鄉(xiāng),陪伴在親人身旁,好好享受這難得的美好時光。
吳掌明下班脫開口罩時留下的勒痕照片
吳掌明下班解開口罩時脖子上的勒痕照片
(通訊員:吳掌明、鄭秀、陳曉珊;郝黎、張藍溪、靳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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